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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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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不語看著眼前的人,呼吸抑制不住地急促起來。

他想過被拒絕,甚至是被趕出門派,卻獨獨沒有想過此般,明明是現實,卻比夢境更讓他心跳加速。

“還是沒話?”季滄笙捏著他下巴,“莫不是想不負責了。”

“不……是。”花不語聲音啞著,小心翼翼道,“只是,只是想不到……”

“嗯?”

“這是……我連做夢也不敢想的事。”花不語說著,連目光也舍不得轉開。越是了解,就越覺得這人好到無法用語言形容,花不語從未在一個人面前自卑至此,“我以為,最好的結果,是拒絕。”

他不清楚自己,卻滿心撲在這個人身上,如若能發現一丁點,哪怕少如蛛絲的愛意,也足夠給他生出無盡的勇氣。可他清楚地知道,那不是,他在他眼裏,和蕓蕓眾生一樣,並無特殊。

“如果我拒絕,你就會放下執念,不再愛我?”季滄笙忽然問道。

花不語搖頭,他沒愛過誰,前後孤獨半個百年,得此一人,即便是用命來換得常伴左右,他也甘之如飴。刻進心裏的,融進命裏的,怎是想放就能放下?

“既然不會,我又何必讓你這麽痛苦。”季滄笙拉他起來,拈起一瓣放在橘子,食指抵著推進花不語嘴裏。

這是南方最出名的甜橘,無籽,個頭不大,入口方便,汁水充足,並無半點酸味,清甜爽口。季滄笙好這個,入冬之後每天花不語都會剝一個,去皮去絡,分成小瓣用靈氣保著,隨手都能拿來吃。

花不語依舊那副沒太回過神的樣子,聲音帶著不可思議地顫抖,楞楞道:“師、師尊的意思是……是我想的那樣……”

怎麽還結巴上了。

季滄笙緩了幾天,此時倒覺得有些好笑:“你想的哪樣?”

他看著這個比自己還高出一截的人手足無措地噎不出來話,微微笑道:“沒有趕你走,自然是接受。”

不是在做夢。

花不語深吸一口氣,緩了好一會兒,才消化了這個事實。他不用再裝作不經意地偷看,而是可以正大光明地細細描摹這張做夢也不敢夢到的臉,墜進那雙夜一般的眸子裏,把按進心底的情愫如數傾倒。

他眼神熾熱,像閃著光,燃著溫柔的火,想要將人包裹。

“師尊……”他小心地,極輕地托起季滄笙的手,不似平日裏的微涼,暖和又柔軟,“承蒙偏愛,不勝歡喜。”

清瘦的手緩緩回握,季滄笙的目光在他雙眼間流轉,如承諾一般回道:“會的。”

花不語往前走近一步,眉眼彎彎,壓低了聲音無比鄭重:“師尊,我心悅你。”

面前的人從耳尖到面頰都染上了極淺的紅色,垂著眼睫用手推了推他:“方才不是已經說了。”

“嗯。”花不語微微低下頭,湊近人耳邊,張口想說什麽,楞了楞,輕輕嗤笑了聲,連日的壓抑全部不見蹤影,滿心的愉悅,平時背的那些詩書雜文一句也想不出來,光是靠近些就傻樂了。

他心裏明了,知道所謂偏愛都是奢求,但即便如此,哪怕多那麽一點,特別的,占據小小一塊地方也好。

往日裏不善與人親近,如此暧昧的距離讓季滄笙有些想逃,卻又怕這下意識的動作把人給傷著了,擡起的手找不著落處,最後扶在人腰上,銀紋香囊敲在玉牌上發出細微的聲響。

這一響動像是提醒了什麽,把花不語快要飄遠的心緒給拉了回來。他看著眼前日日思慕的人平日裏的冷清都淡了下去,耳尖飄著微紅,眉眼順順,心中癢得不行,卻是……又不敢親近了。

他沒想過這樣的結果,因為知道季滄笙並無此意,但既然給了機會,就要好好把握,循序漸進,別急吼吼地把人嚇跑才是。

現在想來,當初師尊得知了師叔的心意,便連發簪都收了起來,再沒用過。相較之下卻是要接受自己,心裏就欣喜得緊,眉眼都染上笑意,他後退一些拉開令人舒適的距離,正巧對上了雙擡起來的眼睛,咯噔一下,胸口又癢起來。

季滄笙微微移開視線:“今日你先回去吧。”

“是。”花不語不動聲色地往窗外瞥了眼,告退了。

食盈獸躥到窗臺上,撲蹬著短短的腿兒跳進屋子裏,張口閉口,跳上桌子,像老大叔似的嘆了口氣。

“你怎麽就答應了?”它也不知道自己在愁什麽,“這對你們都不好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季滄笙倒了兩杯茶,“但卯安那卦象,我若是拒絕,不就正應了。未來之事難言,緣分未盡,終是要答應的,早晚而已,又何必拉扯,來去折磨。”

“那也不代表你拒絕之後他不會死心啊,愛而不得不也是……”食盈獸說到一半,似乎怎麽繞也繞不過那卦象,季滄笙是天命之人,雖無可算,卻能改命,倒也不失一種辦法。

“唉——”

季滄笙聽這一聲嘆息,好笑道:“你又嘆什麽。”

“可憐!”

“沒那麽難,我也並不是真的那麽薄情,他很優秀,不難喜歡。”

“可你也清楚,天下最難的,就是人心,喜歡更是玄之又玄的,自古至今都研究不出緣由,哪是你想就能做到的。”食盈獸滿臉惆悵,伸出指甲戳了瓣橘子吃,“嗯!甜!你還有閑情剝橘子?”

“他剝的。”

食盈獸:“……”

肥貓身形一頓,噎住,差點沒咳出來,它怎麽品出些……不那麽空穴來風的味道。

老東西怕被這酸臭味給熏著,趕忙跑了,剛跳出窗戶沒幾步,就被提著腳捉了起來,把它肥碩的身子拉得老長,像只套了虎皮的冬瓜。

食盈獸吱哇亂叫,奈何在他被抓住的瞬間,花不語就張開了結界,它就是叫破喉嚨季滄笙也聽不到了。

它可不信屋裏那個真的不知道,竟然不出來阻止!真是,真是!

食盈獸氣呼呼地,被花不語夾在腰上拐走了。

仙寐山弟子房。

花不語給食盈獸表演了個結界大師,數十層結界張起,外面進不來,裏面出不去,儼然成了一間殺人越貨之必備的密室。

“你你你,你要幹什麽!”食盈獸與花不語簽訂了不平等的契約,這小家夥要殺自己,下個命令的事兒,還不能不從!

每每想到此,食盈獸就悔不當初,腸子都悔青。

“那個卦象,什麽意思?”

“什麽卦象什麽意思。”食盈獸裝糊塗,“你師尊是天命之人,連我也算不出他的卦象,哪裏來的意思。”

“我是說,之前卯安上仙給我算的卦,她沒告訴我,但是卻告訴了師尊,你也知道。”

食盈獸吹著口哨望天,假裝不知道的亞子。

花不語也不催,從頭頂給肥貓順毛,分明動作輕柔,食盈獸卻莫名感受到了刺骨的殺氣,它略有些想不通,這小子命格不至於此,為何變得如此兇厲?

老東西似乎想明白什麽,略帶深意地看了花不語一眼,道:“為什麽不直接下令讓我說。”

“若非必要,我並不想命令你。”

“倒沒白學。”食盈獸屁股一扭,坐到桌上,“卯安上仙的卦象,你命中有情劫,也是命劫,而那個人,是天命之人,因此也算不出更詳細的來。”

花不語捏在茶杯上的手緊了緊。

“你師尊不想你因他而死,這才答應你,想替你改命。”肥貓兩只爪子捧起小小的茶杯,像人一樣嘬了口茶水,“都這樣了,你也別折磨自己,他的話你也聽到了,嘖嘖。”

食盈獸像是被酸到了,搓了搓自己的花皮:“或許你自己不清楚,畢竟當局者迷,你瞎也是應該?”

這東西說話欠揍:“但是我瞅著,畢竟我也與他相伴多年,倒是沒見他對誰像對你這麽上心。”

花不語在食盈獸後頸皮上捏了捏,老東西舒服地在桌上滾了一圈。

“咳咳。”它一上古神獸,活了上萬年,也就當了十幾年貓,怎麽還染上陋習了。

“然後呢?”

食盈獸:“……”

“然後什麽然後,你加把勁唄。”

“嗯?”

食盈獸:“……”

老東西算是看明白了:“你給我裝傻充楞的幹甚,還不明白人家對你其實也有些喜歡的?”食盈獸直嘬牙花子,“他這個人吧,天生就是天元仙尊的命,天元法則的繼承又不講情.愛,他身邊也沒幾個開竅的,不清楚自己的心意也正常。倒是你,裝什麽裝呢?”

“我知道。”花不語淡淡道,“就是想聽這話。”

食盈獸被氣得直瞪眼睛,屁股一甩跳下桌子,跑了。

它以前的窩被拆了,本來都想直接搬季滄笙屋裏住,誰知道花不語竟然隔日就給他又修了新的,而且十分豪華的“別墅”,而且還正在那塊花圃邊兒上,雖然吃不了,女媧草吸收了神農氏後裔血液而散發的靈氣還是很讓貓舒服的,因此它也習慣住在此了。

今日回了它的屋舍,食盈獸才覺出些不對味來,好家夥,那小混蛋原來早就在打算盤了!

食盈獸看著那已經結出花苞的女媧草,爬在窩裏沈思起來,這女媧草之所以罕見,就是因為難養活,即便當年神農養這草,一個花圃的女媧草最終養活的也沒幾株,更何況這株一開始的血液供養也不是花不語,現在不僅長勢良好,甚至要開花了!莫不是因為仙寐山靈氣充裕?

不對,上古靈氣可是現在不可比擬的。

那又是因為此處距離夏老祖所棲的神樹近?

倒是有可能。

如果真是這樣,這女媧草等於就是沾了那白鳳凰的靈氣啊!養出來的神農草藥效不是更好?

食盈獸美滋滋,等神農草養好了,他一定要搞兩株來吃,味道一定很好!

未完待續.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在醫院碼字比較慢,今天晚上不出意外會更新,時間不一定準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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